方力钧：我是网，你是鸟

无论方力钧是否“呐喊”过，如今的他已经拥有了金钱、地位与名望。岁末年初，广东美术馆举办了一个大规模介绍和讨论方力钧创作经历的展览，拉拉杂杂的各种“文献资料”，占据了整整4 个展厅。
　　他是“玩世写实主义”的代表人物，是宋庄艺术区的“带头大哥”，也是“小资餐厅”茶马古道的老板、武打明星赵文卓在北京东山墅小区的邻居。两个多月前，方力钧又增加了一个头衔——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当代艺术院首批院士。广东美术馆举行展览“方力钧：时间线索”，适逢岁末年初，令人回味当代艺术在过去一年的种种经历，也似乎已经在梳理这位47 岁的“艺术明星”的一生了。
　　展览开幕前的发布会上，赤脚踩着运动鞋的方力钧神情严肃。他的发言以致谢为主，语调低沉，没有起伏。从北京的今日美术馆，到上海美术馆，再到台北市立美术馆与德国比勒菲尔德艺术博物馆，已经大红大紫的方力钧从未停止举办大型个人展览的脚步。
　　对于最近的这次展览，主办方称，是广东美术馆“第一次大规模介绍和讨论艺术家创作经历的大型展览”。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文献资料而非艺术作品构成的个展，是一次大胆的尝试。从方力钧出生之前的报纸，到他小学时的“添画涂色”作业，从大量的艺术期刊杂志，到各个时期作品的打印样本，从几十年来的重要艺术事件，到不同时期的“私房照片”，有关一个人的“文献展”，竟然占据了广东美术馆的4 个展厅。
　　从上世纪90 年代开始，方力钧便开始有意识地收集自己的创作资料。除了保存图片和文字资料之外，他还从网上买来有历史记忆的书籍等。他说：“很多以前的实物不见了，感情上还是有所缺失的，有意识的收集会是一种弥补。”一年多前，他从哥哥手中接过一个箱子，是在老家无意中发现的。箱子里有1000幅手稿、素描。“从这些画稿可以看出后来我作品的一些渊源。比如总有人问我为什么会画太阳，在这些手稿里恰好就有很多太阳、红领巾，不同时期都会有。可能题材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很小的时候，很多影响都是潜移默化的。”方力钧开玩笑说：“在翻阅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时，我暗自在想，原来我从小就这么'爱劳动’。”那时候，“方力钧：时间线索”已经开始筹备，箱子中的不少“证据”成为此次展览上的展品。
　　按照主办方的说法，展览精选了艺术家在不同阶段，如学习、积累过程和创作实践中的关键资料，全面介绍和展示艺术家重要的创作手稿，各个思想转折点上的作品构思和行动的重要文献，以及艺术家2000 年以后的新作。
　　在这个为出生于1963 年的方力钧举办的展览上，文献资料竟然可以上溯至1958 年。方力钧告诉记者，这是他本人坚持要求的。“大跃进”之后出生的他恰好赶上“人口爆炸”，“我们前一届是十个班，满员，因为我是年底出生的，就被挪到了下一级，我们的教育、游戏和各种福利，都跟'人口爆炸’有关系，老师教不过来，就选一些高中学生去接受三个月的培训，回来教我们，”他举例说：“我们的物理老师，花了整整一节课的时间来论证，下课时才发现自己错了……我还是很运气，学了美术，对文化课没有太高的要求。”
　　省去了借展与运输的繁琐，将方力钧放置到宏大的历史背景中，也无疑是对他艺术地位的肯定。作为“方力钧：时间线索”的学术主持，吕澎表示，要告诉观众的正是作为艺术家的方力钧之所以成为今天这个方力钧的原因，更为严肃地说，这个展览要向观众提供“方力钧”的历史语境，以及由历史语境所带动的一个特殊的艺术历程。
　　已经调离广东美术馆的王璜生参与了筹备工作，他把方力钧的作品评价为“呐喊加调侃”。这种讨巧的做法很快就受到指责，当时有人撰文发问：“方力钧何曾'呐喊’过？他不过是打了一声玩世不恭的'哈欠’。”1993 年11月19 日的美国《时代》周刊，将方力钧的作品作为封面，标题是《不只是一个哈欠，而是解救中国的吼叫》（Not Just a YawnBut the HOWI That Could Free China）。实际上，这幅作品原本的名字就是《打哈欠的人》。
　　作为宋庄艺术区的“镀金名片”，方力钧有感于宋庄村容村貌的巨大变化——以前只有一间餐馆，没有路灯，现在路灯明亮，有十几家餐馆，“湘菜都有好几家，有的价钱比城里都贵”。他坦言自己已经无需像以前那么辛苦，却又不得不面对记者有关“生于安乐，死于忧患”的“刁难”。“把艺术家的范围放大的话，在人类历史上，生前功成名就，享有优越生活，死后得到尊重，载入艺术史的人很多，艺术家不一定就要像梵高一样穷困。”方力钧对此只是泛泛而答。
　　功成名就的当代艺术明星们，是否还能保有足够的创造力，已经成为一个话题。方力钧给出的答案则是：“艺术家的作品就像一张网，不针对任何的一只鸟，也不会拒绝任何一只鸟。观众喜不喜欢就看是不是被网住了。如果有人不喜欢，那我就承认自己的失败，因为没有人能网住世界。喜欢的人就多看两眼，甚至是买下来。”
　　无论方力钧是否“呐喊”过，如今的他已经拥有了金钱、地位与名望。“方力钧：时间线索”展有一个盛大的开幕仪式，张晓刚、岳敏君和王广义等“艺术明星”悉数到场，国内外的藏家与评论家也赶来捧场。觥筹交错间，方力钧露出他标志性的笑容，张大嘴巴，眯起眼睛，就像他作品中的主人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