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幸福是碗78.2℃的地瓜汤
张抗抗在小说《作女》里讲,卓尔喜欢变换不同的原料褒汤。于是就羡慕她对生活有如此的热度。而我在钢筋水泥的迷魂阵里走得久了,味觉掺进太多水泥辛辣的味道,被盒饭方便面洋快餐无数次折磨的胃也早已丧失了原有的生命力。
走在路上,张开手,触摸空气中漂浮的微尘,抬头看灰扑扑的天空,低头是灰扑扑的马路,不停的伸展伸展,没有尽头,心情也被压抑得灰扑扑。街边商店里,一脸媚态的舒琪张大了她妖艳的嘴唇,诱惑着男人、女人的神经还有钱袋。
在麦叔叔身边坐下来,藏起一脸做作的忧郁,数来来往往的脚步,他们急匆匆从一个目标走向另一个目标,从来不回头看丢掉了多少脚印——这些珍贵的脚印,我多想把他们一个个捡起来,洗干净、晾在一个有阳光、清风、鲜花的地方,祭奠他们短暂的生命。忽然就伤感了:我竟然就这样循规蹈矩随波逐流庸俗无常的生活了二十几年,我竟然就这样义无返顾斗志昂扬的离开母亲的热饭靓汤到这个人流汹涌维生素奇缺的地方折磨自己的胃和神经并且no limit。打开电话,听到母亲的声音就哽咽了:我要吃玉米红薯粥。
4:21PM,在拥挤的红黄错乱的麦当劳餐厅,小石拉住我的手,说:柬埔寨除了拥有吴歌城四面佛的神秘微笑,就数莫尼克公主的微笑最风华绝代,张艾嘉凭《天长地久》拿了金像奖的最佳女主角,但是电影煽情得几乎煮熟了观众的眼泪,中山路新开了一家外贸店很便宜,苹果城有房子卖,很适合我们,我们明天去看,然后结婚吧!
我想吃玉米红薯粥?!
你要煮到多少度?
空气开始变得透明,幸福的感觉瞬间到来!
我要78.2℃。明天我们去苹果城。
(之二)湘江道不再愤怒,36号有点晕眩!
没有警察,没有关税。走过盘旋回转的立交桥。我在桥上,脚下除了飞奔的道路就是无数红的绿的骄傲的生物,于是就渴望飞翔,张开双臂,却碰到了车顶和小石的鼻子。
出租车盘式音响里是陈惠琳简单的要命的《爱情来了》,COPY来的口水歌,三五个街区女郎炫耀着青春的风采,还有港式的灯红酒绿。爱情来了又怎样?陈惠琳的模特身材又怎样?和刘德华同志在浴缸里闹来闹去又怎样?我还不是朝九晚五吃饭睡觉喝酒唱歌洗衣服掉眼泪,生活是一杯白开水,你怎样叫喊都没有用。
驶过桥就看到了马路两旁执着站立的“苹果城”道旗。白的妖媚的旗子,让群体疯狂的都市,一下子安静下来。摇下车窗,意外地摸到了满把久违的阳光,一堆堆绿色的苹果状的精灵就在手心眉心心眼里跳舞,熨平了紧绷的神经。
追赶着,奔跑着,这一群白色小妖精随我走进了湘江道。远远望到一抹红砖墙,还有前边高高在上的水泥板,静默地裸露着水泥面,让冷峻的更加冷峻,温暖的更加温暖,于是有返朴归真的感动。
用脚轻叩这片土地,感受湘江道看到我时的悸动,忽然羡慕起来:因为这骄傲的苹果,寂寞的湘江道没有理由再寂寞,幸福的36号却有些晕眩了。
又不禁疑惑:苹果能给我幸福吗?
(之三)在苹果城,遇到一只特立独行的麻雀!
ECM出品的唱片封套完美的展现了欧洲当代美学,严肃简朴而略带神秘的美感,梦境般美丽的黑白照片诠释着当代简约主义。苹果城也一样,空间的扩张,静默的力量,抚慰心灵的音乐,还有婉约宁静得有些荒凉,并且叫不上名字的陶器。
这里唯一艳丽的是那个沙盘:井然有序的布置了微缩的路灯、汽车、道路、阳台、花草树木、羽毛球场,恍惚回到了小人国,就想把自己揉碎、压扁,进到里面去,做个幸福的小小人,就想推动那经呆了的小汽车,或者摘一片永不褪色的树叶。于是明白那天在迪厅里的感觉:和着疯狂摇摆的音乐,拉扯变形的肢体,吞噬大滴的汗水和口红,拼命凝固着颤动的人群,没有思想,没有语言,一分一秒把自己守望成失去灵魂的空壳。现在站在这里,僵硬的沙盘仿佛注入了我新鲜的血液,街道水流开始活动,我站在水流旁边,感受迎面而来的暖风,聆听从天而降的乐章,自由飞翔。
从幻想的梦境中醒来,我们已被带到工地现场,审视一砖一瓦支撑起来的幸福的骨架,这就是我的家了。它还有些荒凉、羞涩和不知所措,等待我为它披上一件件柔媚的外衣。在把它裹起来之前,我倒很愿意变做007的邦德女郎,穿紧身低胸礼服,穿破一道道红砖墙,跌入皮尔斯.布鲁斯南的怀抱。然后就遇到了一只特立独行的麻雀,踱着周星弛式的方步,嘲笑:没有文化水准!
惊诧:住在这里,我需要什么麻雀的文化水准?
你应该独立、向上、坚强,还要有至死不渝的浪漫!然后把那堆枯燥无味虚荣无度的都市垃圾扔掉。